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：2017最佳遊戲故事，小說無法實現的體驗

在這波 Steam 的冬季遊戲特賣中，我除了整理自己玩過的遊戲推薦外，因為剛好自己的新書專案完成，週末有個一天空檔，於是我也在特價中尋找一款可以收穫一日美好時光的遊戲。原本，想要買的是「 To The Moon 」續作「 Finding Paradise」，但是在相關遊戲推薦裡，發現了這款獲得「 The Game Awards 2017 最佳遊戲敘事大獎」的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（ What Remains of Edith Finch ）」。

好故事，還可以分成「故事劇情很精彩」，或是「說故事的方式很精彩」。「 To The Moon 」無疑的是好故事遊戲的代表作品，他的故事峰迴路轉、直指人心，並且有很多的啟示。但是如果要說「把故事說得很精彩」，那麼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（ What Remains of Edith Finch ）」確實會給你一個與眾不同的體驗典範。

當然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同樣有個充滿想像力的好故事，他描繪人生死亡與信念時觸動人心，甚至還有敘述性詭計。但是讓他奪得 2017 遊戲最佳故事的原因，則在於他利用遊戲創造了一種敘事巔峰，產生了如小說般的沈浸閱讀，但又創造了小說無法實現的想像體驗。





像是「 To The Moon 」這樣劇情精彩的遊戲，證明了專注於情節，不一定要有很高的遊戲性，也能是好玩的遊戲。像是「奇妙人生」這類的章節式冒險遊戲，也證明了大量對話的小說式遊戲可以被大多數玩家喜愛。

但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又有所不同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證明的，是「遊戲的畫面聲光、互動操作體驗」本身，可以變成小說裡的筆法、結構、敘事技巧，不是在遊戲裡放入小說般的內容而已，而是用遊戲的特性來創作小說。

所以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作為 2017 年最有代表性，最值得一玩的故事性遊戲，當之無愧。

怎麼說呢？就讓我舉一個例子來說明。

「伊迪芬奇走向她們家族的墓園，他心中想著，什麼樣的家族，會事先為自己建立墓碑，彷彿一出生就準備著死亡呢？她看向曾祖母的墓碑，想起小時候聽曾祖母述說的那些家族奇妙的死亡故事，這些墓碑上有著一個一個代表物品，那應該是曾祖母安上去的，代表著這些家族人為了各自值得相信的事情而相信，並迎接了他們的死亡。伊迪芬奇想到這裡，抬起頭，看著不遠處懸崖邊緣的曾曾祖父 Odin 的雕像，他正望到遠方海中一棟半沉沒的房子，那是百年前，曾曾祖父為了破解家族的死亡詛咒，而「舉家」橫渡大海，卻在半途中遇到暴風雨沈沒，最終他們家族才落腳於現在這個小島。」

這是我模擬的一段類似於遊戲中出現過的橋段，如果轉成小說文字，大概就像上面這樣一段情節。而在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中，如何去表現這個劇本呢？

他的表現方式是把「字幕」當作遊戲的一部分。女主角走出家族老房子，遠方懸崖邊浮出了字幕：「什麼樣的家族，會事先為自己建立墓碑，彷彿一出生就準備著死亡呢？」，於是女主角跟著字幕的引導，走向懸崖，去看看自己的家族墓碑。

然後玩家轉動視角，當看到曾祖母的墓碑時，浮出字幕，想起來小時候聽到的家族死亡故事。看了一輪墓碑，當你自然地抬起頭，忽然左上方的視線邊緣，又有一排字幕慢慢浮出，你很自然地看向那個方向，於是看到了曾曾祖父的雕像，和大海中那半沉的家族舊屋。

也就是說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嘗試讓「閱讀」本身跟「遊戲」融合在一起，不是一個死板的在遊戲下半部的故事跑馬燈，也不是你找到的一本書裡的一段描述文字，而是「讓文字成為遊戲的一部分」。

就像小說閱讀一樣，但又很不一樣。在小說中，我們也就是專注地沈浸在文字中，跟著文字的律動，去想像和解讀整個故事。

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也是一樣的敘事概念，從頭到尾我們都在閱讀，只是這些文字出現在森林的步道上，出現在廚房的窗簾上，出現在哥哥的床上，出現在閤樓的樓梯間，引導著我們的視線、方向，並讓我們完全沈入故事體驗裡。

文字字幕跟著你的步行節奏出現，每走一步都有文字，每看像一個地方也有文字導引，於是每做一個行動都是故事的一部分。

這樣一來，就跟小說很像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也完全地讓人沈浸在故事中，沒有任何出戲的地方，不會像一般遊戲一樣卡關、繞路、解謎或操作而導致出戲。因為在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中，即使連破解一個機關、進行一場小小的戰鬥，也都是在文字與故事畫面的互動中完成。

但是又跟小說很不一樣的是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有了聲音和畫面，並且他非常巧妙的運用這些元素，和前面以文字（字幕）主導的故事融合為一。

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的主軸是女主角回到家族的老房子，從一個一個被鎖起來的家族成員房間裡，探索他們離奇死亡的故事（放心，不是恐怖故事，而是探討死亡哲理的有趣想像故事）。而遊戲非常用心的，在 10 多個家族成員的故事裡，創造了 10 多個代表他們特色的遊戲玩法。

也可以說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用 10 多種不同的遊戲方式，來帶出每一個死亡背後的不同意義，描繪出不同的氛圍與關懷。

例如在一個原本可憐的嬰兒意外死亡事件中，用充滿童趣的遊戲玩法，讓玩家操控彈跳青蛙去追逐浴缸裡的玩具和文字，在歡樂的音樂中，慢慢帶出為什麼會發生意外死亡的原因。而搭配字幕的旁白，說到孩子的爸爸認為，孩子應該是很快樂的去追求他的歡樂而死去，他不會怪發生疏失的媽媽。這是很感人的一個橋段，而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用著和劇情十分搭配的遊戲設計，帶出了文字所要表達的氛圍。

於是，玩家獲得了一種更奇妙而更直接的，對故事的感官綜合體驗。

其他像是翻閱驚悚漫畫、化身成動物、盪鞦韆、拍照等等，在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中，不僅有很棒的故事敘事，而且也有不斷變換花樣的遊戲玩法，但這些機關與互動不是為了讓遊戲有趣，而是那就是「敘事的一部分」，就是要這樣玩，才能表現是那個故事背後的意義。

在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這款遊戲中，將遊戲小說化的表現可能性，又推到了另一種高峰體驗。他不是遊戲，而是完全的小說，因為他沒有不屬於故事的遊戲成分。但是他又不是小說，而是完全的遊戲，因為他每一個文字敘述、鏡頭視角，都伴隨著用來描述那個獨特故事的獨特玩法。

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作為 2017 年最佳的遊戲故事，當之無愧。

當然，更不用說「伊迪芬奇的回憶豪宅」遊戲結束後，帶給你的對於人生必然邁向死亡，而我們如何面對死亡的另一種充滿想像力與溫暖力道的反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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